四月倒数第二个工作日的夜晚,娘三个灯下读书,突然抬头,发现卧室的台灯未关。姐姐正认真写英语作文,妈妈正读书,妹妹正吃零食,谁去关灯呢?妈妈提议与妹妹剪子包袱锤定输赢,谁赢谁去关灯,妹妹很认真的回应:好!三局两胜!第一轮,妈妈赢,但妈妈懒,不想去关灯,怎么办?再来一轮,三局两胜,好,妹妹说,走起。结果,妈妈又是两次拳头赢了剪刀,妹妹不服气的大叫。

光我家所在的那块区域,是从来不缺乏灯光的。站在阳台上,能看到那条全市最繁华的商业街上五彩斑斓、变化多端、高高在上的霓虹和立交桥上如雁群排列般的一溜路灯。甚至高楼的窗口透出的颜色各异的灯光。这些灯光璀璨着,反射出这个城市的幻影。所以住在我们这一片的人,一旦遇上停电,都爱站到阳台上,那里很亮。但也许是周围太过明亮,我们的楼房很暗淡。

那仅有的一点不知从何处射来的微光,也会被自己的躯干挡住。而我和爸爸都是粗心的人,从来不记得在夜晚出门时带上手电筒。那又高又漫长的台阶像隐藏着无尽危机的雷区,每一步我都走得小心翼翼。我胆子一向很小,每次都是手扶着墙壁,战战兢兢地迈一步、再迈一步,生怕一不小心扭了脚,或是滚下楼去。爸爸说过,我从小就是个怕死的家伙。爸爸走在我的身后,总是很适时地掏出打火机。

窗外风声依旧,呆坐着的我手已冻僵。凝望着时间滴答而过,我努力地拾缀着散落的记忆,拼命着寻回那已过的瞬间。那一瞬,我在做什么?那一瞬,我在想什么?也许,便是在几年前的冬天。那是一个雪夜,我蜷缩在老家乡下的小屋里,窗外的黑夜深得像没有尽头。我不敢随便向外看,生怕会有什么东西突然出现。在我的记忆中,那是我生命中所度过的最寒冷的冬天。
风不曾停止过,陪伴我的却只有眼前这枚忽明忽暗的灯。灯下,我的眼中盛满困倦,我的内心急切地想逃离这恐怖的境地,何时,我昏昏欲睡。我只感觉,眼前有什么东西在动,不是那摇摇欲坠的灯泡,也不是脚下默默燃烧着的煤火,似乎,是几只飞蛾。飞蛾?我的体力再不济、内心再疲倦,我也知道在这样的冬天,更本不会有什么小昆虫的出没,它们早该被冻死。